人物:馬君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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共 4 首
嚴既澄 朝代:清末近現(xiàn)代初

人物簡介

人物簡介
廣東省肇慶市四會人。有《初日樓詩》、《駐夢詞》。
駐夢詞·后記
余年十五,就學私塾中。
偶于塾師案頭,獲睹白香詞譜一冊。
取而誦之,雅愛其音節(jié)之諧婉,因以作法質于師。
師曰,茲道大難,今世已無作者,非爾曹所能學也。
為之憮然者久之。
逾年,獲見時人之作于日報中,始悟塾師之言,不過自文其陋。
復于掃葉山房,購得石印本毛氏詞學全書、萬氏詞律,爰稍稍依譜試填,以自娛焉。
洎夫游藝京華,為之益力,間出所作示人,為鄉(xiāng)先輩沈太侔(宗畸)先生所見,亟加稱賞,以書抵余,謂吾詞幽微婉約,實得詞之正則。
且于余南歸而后,數(shù)以書來,督余勿荒故業(yè),為斯道延一線之傳。
實則時彥之工于詞者固多,若余則作輟不恒,旁騖滋甚,已無復抗手前賢之盛心。
沈翁阿其所好,適以增吾愧汗而已。
昔人有言,韓退之以文為詩,蘇子瞻以詩為詞。
雖極天下之工,要非本色。
余亦向持此論,以為一切文體,胥各自有其特征,豈可比而齊之,亂其畛域。
詞之氣骨,略遜于詩,至其纏綿幽咽,疏狀入微,若姚姬傳所謂得陰柔之美者,求諸古近體詩中,惟七言絕句,庶幾得其一二,斯吾所謂詞之特質,論詞者所當依為圭臬者也。
勝清三百年間,詞人輩出,可謂洋洋乎大觀矣。
然試執(zhí)此以繩,納蘭才高,時或失之縱恣;竹垞則華妝盛飾,真美反掩而不彰。
其能掇周柳之流風,嗣南唐之逸響者,惟項憶云,庶乎近之。
此吾夙昔之蘄向,沈翁品題之語,可謂先得吾心,惜乎有志焉而未逮耳。
向者,浙中詞人某公,嘗為吾友言,吾詞亦自佳,獨惜了無寄托,不耐尋味耳。
是殆年齡所限歟。
不知常州諸子所謂主風騷,托比興之言,余向目為魔道。
溫飛卿之好為側艷,本傳未嘗諱言。
而張皋文之儔,必語語箋其遙旨,綺羅薌澤,借為朝野君臣;荊棘斜陽,繹以小人亡國。
自謂能探奧窔,實皆比附陳言。
夫作家之處境萬殊,其所作又安得咸趨一軌,偶然寄意,固不必無。
即興成文,尤為數(shù)見,又豈必人人工部,語語靈均,而后能垂諸久遠耶。
余少不更事,閑來弄翰,奚敢謬托風騷,亦如小鳥嬉春,無心自炫,孤蛩吊月,有感斯鳴,固不解以迷離隱約之辭,聳人觀聽也。
紀元二十有一年,九月二十日,記于故都。
駐夢詞·自跋
右存少作若干首,華年哀樂,略備于斯,從此洗凈心塵,當不復事此雕蟲小技,天空海闊,何施不可,夫奚以呻吟擁鼻為。辛酉六月,錄稿后自記。

人物簡介

晚晴簃詩匯·卷一七五
裴景福,字伯謙,霍丘人。光緒丙戌進士,授戶部主事,改官南海知縣。有《睫闇詩鈔》。
睫闇詩鈔·裴景福傳
景福,字伯謙,號睫闇。十五歲入邑庠,十九膺癸酉拔萃科,廷式高等,用小京官分刑部。己卯舉江南鄉(xiāng)試經(jīng)魁。丙戌成進士,仍授主事,分戶部。壬辰外改知縣,分廣東,補陸豐,調(diào)署番禺。改潮陽,調(diào)補南海,皆著聲績。在陸豐,有紅黑旗黨好械斗,斗方酣,景福單騎入陣橫阻之,反覆陳利害,各感悟羅拜去。在南海,法領事受人賕,嗾西婦瑪麗與商人訟,景福置之不理。法領怒,挾瑪麗來署,以杖擊廳事門。景福排衙納領事,折以理,領事慚;詰瑪麗以佐證,瑪麗窮。乃申大府咨總理各國事務衙門牒法使,請撤領事職,以其失交際之禮故。景福開敏有智略,為歷任督撫所倚重,趨轅造膝,咨商大政,藩臬往往不得參預。方譚鐘麟督粵,岑春煊以功臣子特簡廣東藩司,銳欲有為,與鐘麟議不合,至抵幾相詬。而景福事鐘麟謹,不附春煊。春煊怒,欲劾之。會奉詔入覲,值義和團倡亂,八國聯(lián)軍入京,以扈駕功授晉撫。癸卯,兩廣總督德壽保景福以道員用,送部引見,未行。春煊移督兩廣,至即檄藩司撤景福任,而密電劾景福贓罪,奪職下獄。謂:「嶺海富實,故貪吏萃于廣東。而南海知縣裴景福才足濟貪,遂為貪吏冠,既賂遺當?shù)溃乱磺幸修k;習海事,又挾外交以自重。景福既去職待罪,而某國領事見臣,稱道其長,意在緩頰,陰為景福地。貪黠如是,參劾不足蔽其辜,應請明詔褫景福職,提刑追贓。」(電載《河海昆侖錄》。)報可。春煊檄臬司程儀洛等雜治,一年無所得。儀洛謂景福曰:「大帥謂爾贓吏,爾服耶?」景福曰:「嗚呼!隨夷混濁兮,蹠蹻為廉。東林黨人及本朝陳恪勤、張清恪、藍鹿洲,當時劾奏,皆有贓吏稱,何況不才耶?」儀洛呵之曰:「東鄰西鄰,無與爾干?!股w儀洛誤以「林」為「鄰」也。翌日傳總督諭,罰鍰十二萬元,充廣西軍餉。景福納其半,不足,奏謫戍新疆。景福才氣恢廓,能文章。以名進士出宰百里,受殊遇,意氣發(fā)舒,雖沈滯下位,名聲隱然動公卿間。一旦橫被摧折,荷戈行萬里,無幾微怨色,慷慨就道。所過封疆大吏聞景福至,輒延見加以禮貌。抵戍所,巡撫聯(lián)魁辟景福入幕府。宣統(tǒng)初元,給事中李灼華上疏訟景福冤,旨交粵督張人駿查覆,得恩赦。景福之遣戍也,廣西提督蘇元春亦被春煊劾,與景福同戍新疆,同賜環(huán)。未入關,元春中道卒,子幼,乃攜櫬挈其孥至漢口,遇桂人與元春善者,助之使回桂。扁舟東下,卜居無錫,以金石書畫自娛,收藏甲大江南北。辛亥國變,春煊歸隱于滬。景福偶至滬,猶禮謁春煊于其邸,稱之曰宮保,蓋經(jīng)憂患而德加進,感?我者之玉成于我也。民國三年,景福出任安徽省公署秘書長,擢政務廳長。十五年卒,得年七十有二。所著《睫闇詩鈔》六卷、《河海昆侖錄》六卷、《壯陶閣書畫錄》二十四卷,鐫有《壯陶閣字帖》六十四冊,為世所珍焉。(金天翮)
睫闇詩鈔·序
《虞書》云:「詩言志。」《魯論》云:「詩三百,一言以蔽之,曰思無邪?!乖娊虩o窮也,如是焉已矣!古今詩人如恒河沙數(shù),而其詩如是則傳,不如是則不傳。夫三代以下,如漢高、項羽、斛律金皆不學,彼豈以詩人自命?然而《大風》《垓下》《敕勒》諸歌至今傳之,雖李、杜、韓、蘇亦為之心折首俯,是何也?彼得乎《虞書》《魯論》言詩之旨也,所謂如是則傳也。若詩人之詩,則冠絕一時者不可多得。漢魏之際惟陳思,魏晉之際惟步兵,終南北朝則陶、謝、鮑、庾而已。唐以詩取士,詩極盛矣,然卓然大家,入《詩醇》之選者,亦李、杜、白、韓而已,宋則蘇、陸,凡六家。自時厥后,金之元遺山、元之虞道園、明之高青邱、何大復稱焉,然而降矣。有明七子,矯而學唐,而世以優(yōu)孟衣冠譏之,我朝諸家,矯而學宋,世又以優(yōu)孟衣冠譏之,而詩不甚傳,何也?以彼未盡合乎《虞書》《魯論》言詩之旨也,所謂不如是則不傳也。 然則詩之傳豈易言乎?讀吾睫闇夫子之詩,則實有可傳者。夫子之詩,高則近太白,大則近少陵,特其才氣然耳,豈規(guī)模哉?集中如《都門秋懷》、如《嶺南草》、如《蜘蛛》、如《寄張介夫》、如《憶仲若》、如《折樹嘆》、如《由水墘晚至后??》、如《感春》諸篇,皆逼近漢魏。至于《王母壽》《粵王臺》《禱雨龍山》《由碣石衛(wèi)至金廂汎憩息》《升天行》《醉時歌》《登白云山過安期生祠遂詣九龍泉祈雨》《西樵呂祖閣》諸作,皆有閱古今、傲風霆之氣,則純乎屈、宋之遺,曾何李、杜、韓、蘇之足云?蓋得言志之旨深也。抑雋又嘗受詩于夫子矣。夫子曰:「吾人一言一行,須有安身立命處,作詩亦然?!?a target='_blank'>孟子》曰:『為此詩者,其知道乎!』不知道者,不足以言詩。古今詩人如麻,惟陶徵士、浣花、青蓮、昌黎、眉山有然,次則李義山、陸放翁、元遺山三子之詩,亦能自道其意。」及退而玩夫子之詩,其本諸安身立命以詠歌者,不可枚舉。乃知夫子以其所得者授雋也,蓋得無邪之旨深也。且夫夫子以名進士由郎署改官來粵,歷宰諸大邑。每治事,與民語,丁寧委婉,若恐重傷之者,而治盜恒用重典。常語人曰:「周漢以來,名臣鉅儒,論治無不明刑罰者。然刑罰之本,在于教養(yǎng)。今吾日取不養(yǎng)、不教之民而誅之,疚心多矣!」每移任去,父老攀轅截鐙,途為之塞,有出涕者。是立德、立功不朽之業(yè)大有在,豈區(qū)區(qū)以立言傳哉? 初,雋以刊行是篇請,夫子辭之曰:「古大家詩,多則萬篇,少則千篇。余雖耽詩,存稿僅爾。而一行作吏,此事遂廢,偶有觸托,亦不過于馬背船唇得之。我生不辰,衷懷摧愴?;蚨嗉蔽⑧萋手?,遽以問世,徒授人以吹索之柄,可乎?」雋謂:「白詩多,韓詩少,皆大家也。且白不敵韓,詩豈以多寡論哉?使所作有失乎《虞書》《魯論》《孟子》言詩之旨,雖多,亦奚以為?」夫子頷之。雋遂校字以付梓。舉吾夫子之詩之所得,述諸簡端,以諗后之讀睫闇詩者。庚子臘日,受業(yè)張雋謹識。
睫闇詩鈔·序
廣生甫垂髫,留意當世賢豪長者,輒知霍邱有裴睫闇先生。洎應童子試,又出尊公浩亭夫子門下,因得識睫闇,并盡讀睫闇之所為詩。睫闇未弱冠,即掛名朝籍。三十掇甲科。將四十,由戶部改官知縣。初補廣東之陸豐,既而歷番禺、潮陽、南海。所至號稱難治,而睫闇治之輒裕如。遇有暇日,則益肆力于詩,牢籠萬有,變化不測。不識睫闇者,疑其為汝、潁之士,狀貌瑰異。及一接顏色,乃知恂恂儒雅,語言若不忍造怒于人也。顧其中所蘊蓄,磅礴郁積,雖所遭際極之他人畔援歆羨而不能得,而其詩常若有所不豫而托之山巔水涯者。嗟乎!此姚惜抱所謂「事有旁觀見為功名之美,而君子中心欿然也」。假令睫闇少有宦情,供職郎署,平流而進,當至監(jiān)司。中更哀樂,外逼憂患,求為承平貴游不得,求為山林枯槁亦不得。旁皇四顧,日月急景,始假縣令以效其繭絲保障之才。兩宰首邑,嶺海多故,遇有興革要政,大吏傾心咨詢,輒視睫闇一言為行止,然猶伣伣?jīng)仜?,低首下心,稍不自抑,謗隨其后。目中所見,既非平日愿見之人,耳中所聞,復非平日愿聞之言,若之何其不有遐心也?因敘睫闇之詩一及之。世有知者,當以廣生之言為悲,世無知者,幾何不以廣生之言為狂且瞽也?光緒辛丑,如皋冒廣生敘于廣州南??h署。
睫闇詩鈔·序
余嘗以為文章之成也有三:賦之自天者曰才,造之于人者曰學,惟境也者,天與人交致而不可一闕。
天予以特殊之境矣,人或不勝其艱困,無復聊賴,甚者墮其氣而殞其身,不善于承天足以昌其才與學者,轉自負之,是豈天之咎與?
天寶之亂,杜子美以稷、契自命,而流離饑寒,卒不得一效,故發(fā)為詩歌,冠絕有唐。
其后蘇子瞻以命世之才,安置黃州七年,已老,猶為儋耳萬里之行,故子瞻詩文,亦以海外為極盛。
向使彼二子者不能亨其心以順受,則其境固非生人所堪,亦與尋常之夫嘆息悲憂以至于死而已耳,烏得有鴻博絕麗之辭以至于今乎?
是故有境乃可成其才,亦必有學乃可用其境。
吾益以知義理之學之不可一日去身,即求之文章而亦然也。
霍邱裴伯謙先生,以名進士出宰粵東,才略頗見于世矣。
乃迕大府意,羅織之,幾不測。
既不得其罪狀,猶逼償巨萬金,且永戍新疆。
行更寒暑,一仆又中道斃。
丙午到戍,戊申乃赦歸。
歸逾年,值國變,而伯謙已將六十矣。
是其境與子美、子瞻略同。
余初聞伯謙于肯堂,伯謙亦因肯堂而知余。
今年初夏,乃相晤于馬君冀平座上。
伯謙即出其生平所為詩,曰《吳船》《嶺云》《西征》《化城》《東歸》《風泉》諸集,以示余,且使為之序。
余讀之,愛不能釋。
因屏百務,窮十日力乃竟。
因嘆曰:嗟乎!
若伯謙之詩,可謂境不負才矣。
吾聞其家學,以宋賢為根柢。
其赴北庭也,著《河海昆侖錄》,于山川道路、風俗政教,考之綦詳。
而余之所服膺者,尤在能處憂患之中而不忘省察克治之功也。
然則伯謙之不負其境,不更以學乎哉?
伯謙于古大家詩,無所不學,至其得力,于杜、蘇為多。
《吳船》《嶺云》兩集,才氣已為極盛,至《西征》以后,光氣發(fā)見,尤可喜可愕,足追并古人,惜乎肯堂已前死,不及見也。
余豈足以序伯謙之詩乎?
聊述所知以質之而已。
甲寅七月,桐城姚永概序。
睫闇詩鈔·序
光緒丁未秋,余客都下,晤霍邱李肖峰給諫,出示其鄉(xiāng)裴伯謙先生《河海昆侖錄》一書。見其詩真趣灑然,拍案狂喜,曰:「此仙才也!」時先生方謫戍新疆,不獲見,私獨慕之。未幾,肖峰抗疏雪其枉,詔許歸。先生則漫游吳越間,不克相并合。癸丑冬,皖帥倪公重其賢,以父執(zhí)敬之,尊為上客。余假歸北上,見其人,清癯靜默,如空山道叟,猿鶴不驚;聆其言,智慮深沈,天趣盎溢。處亂世而能翛然自脫于塵埃之外,私心嘆詫,謂得留侯之風,而嘆為弗及。 初,先生尊考浩亭先生,殫精宋學,同、光間久官無錫,民竺愛之。先生少負奇材,服膺庭教。年十九,以拔萃科貢京師,廷試高等,用刑部小京官。旋成進士,授戶部主事,以詩文名都下。光緒癸巳,改廣東知縣,補陸豐,調(diào)番禺,移補潮陽,調(diào)南海。時李文忠為粵帥,尤絕重之。壬寅大計,以卓異薦。癸卯,粵帥舉人才,以道員送部引見,未及行而禍作。先生之任南海也,廷旨捕南??涤袨椋浼?,括嘗所往來書,廉其黨。先生奉檄,偕知府王君存善往。西林方為布政使,與康交,懼事泄,令擇要人書藏之。先生察其書,皆通候往來,任王君持以獻粵帥,固未達也,而西林則大恨,即藉他事劾王,粵帥右之,僅免。未幾,移隴藩,擢疆帥,及是移督粵疆。甫至,輒檄藩司撤任,劾為贓吏,奪其官,追贓急甚,誓必殺。既入獄,日書文山《正氣歌》十通;事吟詠,有「飽食手一卷,便到羲皇前」語,意度蕭然。久之,無左驗,乃罰金八萬,奏永戍新疆,此《河海昆侖錄》所由作也。先生天亮超絕,學靡不窺,是錄擷兵、政、教、哲之大原,納諸山川景物。往往一名一物,化須彌于芥子之中,實為前古所未有。生平不治生產(chǎn),獨嗜古人書畫,輒取珍藏,海內(nèi)賞鑒家推為第一。法博士白希和訪先生于迪化,復至無錫取所藏精品影照百馀種,歸以誇示國人。所鐫《壯陶閣帖》四十卷,費踰十萬。真跡多入其家,而鐘太傅《薦季直表》尤海內(nèi)孤本,甲寅春,舟入淮河被劫,燬于盜,先生尤痛惜焉。其詩刊者,題曰《睫闇詩鈔》,大抵由坡入杜,韻藻天然,浩乎天際真人之態(tài)。 吾嘗愾先生早歲巍科,治績名天下,中更險難,放逐西戎,皆與坡公等。坡公《志林》成于海外,論者嘆造物特開是境以辟坡公未有之奇,先生《河海昆侖》諸作成于西疆,直與《志林》對壘,而其詩之盛尤復類之,意者天殆以坡待君耶?跡其老居幕府,絕類杜處嚴公,其境轉若坡公所未逮。往者杜公入蜀,感山水之奇,然后曠然雄絕天下。吾淮蒼莽之氣,睥睨江河,先生隨節(jié)蚌川,實為南北戰(zhàn)爭之地,指揮談笑,必有超然自得于坡、杜之外者。吾于詩無能為役,雖老,猶將就先生肄業(yè)及之,先生其許我乎?丁巳夏五月,桐城陳澹然撰。
化城集·跋
余謫西域,行至奇臺,聞王晉老拜新疆布政之命。未幾,宋芝洞侍御、方筱泉觀察佐伊犁長少白將軍幕先后至。晉老到官,開省志、輿圖兩局,頗網(wǎng)羅中原文士。案牘之暇,觴詠甚盛。己酉八月,余入關,芝洞、小泉方隨長制軍之幕蘭州。逾年,晉老亦罷官東歸。西域亂事遂熾。猶記水磨溝公餞,酒闌人散,余徘徊依斗亭上,語晉老曰:「我輩此行,于西域風雅文獻,饒有關系。歐風東被,舊學將亡,此會恐不可再得?!挂蛳鄬μ?。乙卯五月,再入東華,屢與晉老、芝老接杯酒,話西域往事,如夢如幻,而銅駝荊棘之感,新亭風景之悲,益不可為懷。小泉于癸丑春化去,無人嗣其家學,著述散佚。余曾托其族人干臣向諸公子索詩稿,欲付印行。干臣旋故,恐不易得。偶檢篋內(nèi),得其關外途次寄芝洞一律并三個泉疊鹽字韻寄余二什,附刊卷內(nèi),聊存全豹于一斑。然則死生聚散,今昔興亡之故,尚忍言乎?乙卯十一月睫闇識于蚌埠。
睫闇詩鈔續(xù)集·序
霍邱裴伯謙先生既逝之四年,金君子才為輯所未刊之詩以付剞劂,凡若干卷,督序于綽。 綽自少在粵,既得讀先生之詩;厥后承賜所刊《睫闇詩鈔》,益得窺其蘊蓄。竊以為先生之詩,非猶夫并時之人之詩也。蓋詩之為物,自夫格律、聲調(diào)、風韻、興趣以迄骨干、采藻,古之作者,已莫不肆其力之所至,爭奇斗勝,無幽不辟。獨其間有所不易窺之一境焉,則味是也。今夫口之于味,人所能辨也。然甘、辛、咸、淡,所嗜不同,其為人之所嗜,未必為味之獨優(yōu)。故太牢之烹有時不如昌歜,而餒餿腐敗之物無論矣。太羹、元酒愈淡泊而味存焉,稻、粱、黍、稷,餌之終身而靡厭者,味真故也。昔人論詩,謂有「驚四筵而不能適獨坐」者,正謂其不禁咀嚼。蘇子瞻評孟東野詩,譬之「食蟹持空螯」,亦正此意。故詩之不厭百回讀者,必有其真味,非九醞之良酒,即回甘之諫果也。否則中泠之泉,三危之露也。若水中著鹽、舌端嘗蜜,尚不免拘于跡象,非其至焉矣。自來詩家,巨刃摩天,群鴻戲海,固各有其獨到之境。然一言及淵明、摩詰,雖鮑、謝、李、杜有時不能不避席者,正以其味之深厚,挹之無盡;他人雖采耀雙鸞,力逾九象,將恍然自失也。 有清一代之詩,未能度越前軌,第作者林立,固已各極其勝。然一語夫沈吟反覆,可以百讀而不厭者,蓋罕其人。蓋士生晚近,詩之途徑既隘,承學者第務逞其才力以相高,而不從性情醞釀以出,形枵意偽,虛有其表,猶之賓筵例席,徒眩耳目,何益口腹?蓋斯道之失傳,而吾真之喪已久矣。先生之詩,固已一洗町畦;然其佳處,尤在字字從性情涵泳而出,足以尋味無盡,此固非剽竊模擬者所能比附。抑謂先生必仿效某家,及專工某體者,亦讆言也。蓋率性以寫胸臆,本詩之正義。先生平生,不為憍激之行、誕慢之言,襟懷灑落,夷險一致,深有蕭然物外之概。形中發(fā)外,稱心而談,宜乎感人之深,若芻豢之悅于口也。今先生往矣,讀前、后諸集,猶可彷佛先生之為人。因述先生之詩之特異處,為讀先生詩者發(fā)其凡,亦冀論近代詩者有所取焉。番禺葉恭綽。
睫闇詩鈔續(xù)集·裴伯謙先生小傳
裴景福,字伯謙,號睫闇,安徽霍邱縣人。年十五入邑庠,膺癸酉萃科,廷試高等,用刑部七品小京官,未弱冠也。己卯,舉江南經(jīng)魁。丙戌成進士,授戶部主事。旋改官廣東知縣,歷任大邑,善折獄,勤于捕盜,計典課最。以直言忤總督某,奪官下獄,必欲置之死。窮治無所得,乃譴戍新疆,永不釋回。李肖峰給諫抗疏白其冤,交兩廣總督張安圃制府查覆,事得雪,放還。 睫闇喜為詩,初取徑東坡,中歲肆力杜、韓。出關所過名山阨塞,皆有題詠。七古雄秀類李東川、岑嘉州,七律瑰麗勁宕類大歷十子。國變后乃一變而為悽清和婉之音,讀之使人意消。所感愈深,所造愈微矣。 睫闇尊人浩亭先生研精性理,與吳侍郎拙修、涂朗軒制府論學,著有《讀宋五子札記》。官江蘇無錫、上海最久,有惠政。以卓異擢通州直隸州知州。論者推為中興后江南循吏冠。睫闇學蓋得之庭訓云。 再,睫闇夫子九歲即能詩,甫弱冠即以詩名。所作《吳船》《嶺云》《西征》《化城》《東歸》諸集暨《風泉集》上卷,予兄保福已精楷印行,海內(nèi)傳誦矣。此冊《風泉》下卷,又《耕淮》四卷、《淮隱》二卷,共古今體五百馀首,皆辛酉三月還鄉(xiāng)以后至乙丑冬病中所作未付印行者,合并注明。受業(yè)金保權識。
睫闇詩鈔續(xù)集·跋
王晉卿方伯徵求生平交游詩集,取盧同詩意名之曰《金玉篇》。當時吾師將《睫闇詩鈔》并續(xù)集稿本匯寄,并由保權擬具小傳如右。吾師旋于丙寅年五月歸道山。保權亟思將續(xù)集付之排印,而時局多故,人事迫促,今夏始由昆侯、岱云兩世兄將續(xù)集稿本攜至海上,適權將赴匡廬,山居清暇,因將稿本與家受荃兄并湯、輅兩小兒重為繕校印行,以廣流傳。謹仍以此小傳弁于簡端。朝夕展卷諷誦,死生契闊之感,為之泫然。己巳秋月保權謹再識。(錄入:顧青翎)
維基
裴景福(1854年—1924年),字伯謙,又字安浦,號臆闇,安徽省潁州府霍邱縣新店人,清末民初政治人物、收藏家,同進士出身。光緒十二年(1886年)進士。同年五月,著主事分部學習。歷官廣東陸豐、番禺、潮陽知縣。光緒二十六年(1900年),擔任清朝廣州府南??h知縣。后由王崧接任。因好收藏古董字畫,為時任兩廣總督岑春煊嫉恨,被革職入監(jiān)。岑春暄上奏朝廷謂其“兩廣縣令,裴為貪首,憑籍外力,藐視國法”,戍新疆。適新疆臺憲與其同榜,委為代理電報局局長。民國初,任安徽省政務長。晚年辭官鄉(xiāng)居。裴景福收藏豐富,精于鑒賞。藏有王石谷《黃河流域圖》、《運河圖》,鐘太傅書表,王羲之《落水蘭亭序》,號稱“裴氏四寶”。著作有《壯陶圖書畫錄》、《河海昆侖錄》、《睫周詩抄》等。民國十三年(1924年)病卒。

人物簡介

中國歷代人名大辭典
【介紹】: 清廣州人。廣州城北三家店打石工人。道光二十一年英軍侵擾三家店時,潛率眾持棍、錘與英軍奮戰(zhàn)。繼又與三元里群眾聯(lián)合抗英。
牟珠詞
1855-1928,原名維琪,字花溪(華溪),清朝貴州貴筑縣(今貴陽市)人。清光緒十五年(公元1889年)進士。選翰林院庶吉士,散館出為四川富順知縣,遷邛州知州,過班道員。清亡后,易名潛,流寓成都。工詩,晚歲才填詞,著作有《牟珠詞》一卷。
牟珠詞
鄧花溪觀察名維琪,貴筑人。清光緒己丑進士,選庶吉士,散館出為四川富順知縣,遷邛州知州,旋過班道員。國變后,更名潛。流寓成都,不復歸。民國十七年卒,年七十有三??逃心仓樵~一卷。自敘云趙香宋侍御言詞不傳無意之色,以幽心為主,花溪所為詞蓋力求有合于香宋之言者。又余曩歲曾于友人處見花溪東坡生日七古一首,意格在蘇陸間,固非僅工館式者所能。自敘發(fā)端云云者,欲專以詞見耳。 民國丙子仲春婺川聶樹楷尊吾識。
牟珠詞·自序
余舊為詩,皆館式,當官然也。
出外并此遂廢。
其創(chuàng)為詞,自交鄧休庵、胡玉津始,兩君篤于詞,牽率以為多什,然無專工者。
后乃交趙香宋侍御,侍御言詞不傳無意之色,以幽心為主,期于宋人深求之過,以陳西麓、周草窗相誘進,余固笑不自信也。
侍御遂與宋問琴前輩甄錄若干篇,而子慶楨不請,妄以付刻,要非初意也。
吾黔貴定山中有牟珠洞,奇詭獨絕,余老矣,泊乎無寄,時時有鄉(xiāng)關之思,侍御曰,是宜名詞。
鄧潛自敘,時年六十九。

人物簡介

人物簡介
王蟄堪,名景泉,字季洲,號蟄堪,1949年生,河北霸州籍天津人。早年從寇夢碧先生習詩古文辭,詞宗南宋。
半夢廬詞·序
《序》  作者:熊盛元 吾友王君蟄堪,受業(yè)于津沽寇翁夢碧之門。
服膺常州詞派之說,深得夢窗碧山之神。
其詞要眇低徊,中含幽約怨悱之情。
蓋其倚聲之際,必盡搜吳、王及清季四家同調(diào)之詞,涵泳其中,揣其體氣,味其聲情,從不騁才使氣,率爾操觚。
故一詞之成,動輒經(jīng)旬,“其至者,莫不惻隱盱愉,感物而發(fā),觸類條鬯,各有所歸;非茍為雕琢曼辭而已”(張皋文《詞選敘》)。
蟄堪之詞,頗得老輩激賞,廿年前即名滿天下,吟壇作手,談及倚聲,無人不知津沽半夢,可謂“天下誰人不識君”矣。
比年以來,老輩紛殂,能賞其辭藻之凄艷者,固不乏人,而能探其詞心之幽窈者,恐已寥寥。
嘗有人告我曰:“蟄詞美則美矣,無奈不明其旨何!
”更有人以為,蟄詞一味擬古,了無時代氣息。
殊不知“夫詞者,君子為己之學”(況周頤《蕙風詞話》),重在一己之性情襟抱,而“性情與襟抱,非外鑠我,我固有之”,所謂“委心任遠,不失其為我。
知足常樂,不愿乎其外”(出處同前)是也。
蟄堪本性情中人,率直純真,灑脫豪爽,樂則大笑,悲則慟哭,年雖花甲,心尚孩童。
然其并未忘世,每將萬不得已之情,傾注毫端,辭藻密麗,興慨無端,身世之悲,家國之恨,若隱若現(xiàn),似有還無,此即常州詞派所謂“寄托”也。
惟蟄堪雖主“寄托”,而又不過于粘滯,一如周止庵所言:“詞非寄托不入,專寄托不出。
一物一事,引而伸之,觸類多通。
驅心若游絲之罥飛英,含毫如郢斤之斫蠅翼。
以無厚入有間。
既習已,意感偶生,假類畢達,閱載千百,謦欬弗違,斯入矣。
賦情獨深,逐境必寤,醞釀日久,冥發(fā)妄中,雖鋪敘平淡,摹繢淺近,而萬感橫集,五中無主,讀其篇者,臨淵窺魚,意為魴鯉,中宵驚電,罔識東西。
赤子隨母笑啼,鄉(xiāng)人緣劇喜怒,抑可謂能出矣”(《宋四家詞選敘論》),故其詞獨具鮮明之個性,而字里行間,亦折射時代色彩,倘能由此尋繹其詞旨,則雖不中亦不遠矣。
試舉其《清平樂》詞為例:“莫嗟春去,春似無情樹。
總有柔條千萬縷,肯系春光留住。
春歸不耐鵑啼,傷心獨向東籬。
不是新憐霜菊,是他詩酒相宜。
”詞中四用“春”字,似為傳統(tǒng)惜春題材,應“無寄托”;而觀“鵑啼”二字,則非僅寫實,更有靈均“恐鶗鴂之先鳴兮,使夫百草為之不芳”及唐人“等是有家歸未得,杜鵑休向耳邊啼”之家國之悲,其“有寄托”,已不言而喻矣。
至于從柳下忽到籬東,由春柳轉寫秋菊,本覺翁打破時空、騰挪跳脫慣技,然其用意則不惟自比淵明之歸隱,亦含夢窗“東風臨夜冷于秋”之深慨。
妙在“詩酒相宜”四字,看似恬然,實則凄涼透骨。
《半夢廬詞》中,此類佳制俯拾皆是,無須我呶呶不休也。
吾與蟄堪魚雁訂交,已廿一載矣。
憶上世紀九十年代初,余訪半夢于津門,見壁上懸其手書況蕙風《浣溪沙 聽歌有感》詞:“惜起殘紅淚滿衣,它生莫作有情癡,人天無地著相思。
花若再開非故樹,云能暫駐亦哀絲,不成消遣只成悲。
”當時但覺辭句警人,蘊不盡之意于言外。
至于言外何意,則未曾深入體悟。
而今蟄堪與我,均臨老境,誦“花若再開”之句,不覺萬感縈心,愴然涕下。
想蟄堪手書此詞之時,必已解悟,其先我而覺,幾二十年,姑且不論;而其詞曾受夔笙影響,則可斷言。
蟄堪師從夢碧詞丈,而寇老雖標舉夢窗、碧山,卻每于詞中濟以稼軒之氣;蟄堪以“半夢”名齋,似謂僅得覺翁一半,實亦隱含別開蹊徑之意。
今蟄門弟子,遍及海內(nèi),整體詞風雖相近似,而亦各具自家面目,殆可謂“薪已再傳非舊火”乎?
質諸蟄兄,不知以為何如?
二00九年八月三日,歲次己丑,洪州熊盛元揮汗草于炎暑中